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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 新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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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知道接下來,盛欣的一句話,炸了一屋子的營:“穆駿這個王八蛋!跟個瑞典華裔小妖精跑了!”說著,盛欣就又哭上了:“那小妖精媚眼兒細腰大長腿,看著就不是個好東西。仗著眉眼兒跟我們盛家人似的的,就快黏穆駿下巴頦兒上了。”

吳祈寧剛氣勢洶洶地站起來,這“噗通”一聲又坐下了。

她再一次心跳如擂鼓:怎麽又出了個瑞典小妖精兒?

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,他這些日子音訊不通,恐怕是有事兒。

恐怕是有事兒。

不期然寶姐的話閃在耳邊兒:哪兒那麽多借口?不聯系你就是不待見你了唄……

不待見……

不待見……

不待見……

吳祈寧咽了口唾沫,覺得腦袋有點兒蒙:這盛顏又不是國際臉兒,怎麽逮住誰誰長得跟她三分相似啊。盛顏,盛顏,您怎麽就是不肯放過我……

穆駿搞第三者,這就是唐僧吃了鮮豬肉了啊!

李文蔚吃驚過度,張大了嘴看著劉熙,口型問她:怎麽辦?

劉熙當機立斷坐下來,光手利腳地給吳祈寧呼嚕後背,眼神裏充滿了同情之理解:那種赤裸裸的好巧啊,你老公也出軌了的面相兒。如此同志加姐們兒的階級情誼,讓李文蔚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。

吳祈寧乜呆呆地看著哭得梨花帶淚的盛欣同志,有一種出離感。這大半年,已經前後有兩個女人為了男人出軌事宜坐在她對家兒滿腹委屈,放聲大哭,仿佛她是青天大老爺能為民做主,一口狗頭鍘能辦了陳世美似的。而盛欣如今的指天罵地,暴雨梨花,氣勢更勝往日劉熙三分。看得吳祈寧更有三分眩暈。

她暈,盛欣不暈啊。

盛家美人兒哭得一行鼻涕兩把熱淚,就差拍大腿號一聲:“這缺德倒黴挨千刀的,我這日子是沒法兒過了……”

一瞬間吳祈寧有點兒恍惚,不知道眼前坐著的是盛欣還是劉熙,亦或是她成長過程中遇到的無數苦命婦女。她方知道古往今來廣大婦女同胞的手段無非如此,不論念了多少書,革了怎麽樣的命,長了多少見識,這麽大的世界她是如何起哄架秧子地去看過,並沒有本質上的改觀。

怨天,恨命,罵男人。

如此而已。

就這麽大出息。

吳祈寧下意識地囑咐自己:你可不能這樣兒,你可不能這樣兒……

默默念叨了一分鐘,吳祈寧才慢慢地提起了這口氣。她揉了揉太陽穴,強迫自己靈魂歸位,謹慎地措辭了一下兒,她問:“你是說……穆駿……穆總……到底是和誰去了哪裏……”聲音之暗啞,嚇了她自己一跳。

她一直以為,她是穩得住的。

大美人盛欣估摸是盛家門兒裏最沒城府的一塊料了,這半天獨角戲唱地著實沒勁,好容易有個接腔捧哏的,可找著下家兒了一樣,她一頭撲到吳祈寧懷裏,放聲痛哭地那叫一個理直氣壯。

吳祈寧尷尬地往後退了退,有幾分嫌惡地看了看盛欣,她有心推開她,尋思:你投懷送抱沒關系,您倒看看是不是親人……但是看人家姑娘哭成那樣兒,她又覺得不太好意思把她打出去。

盛欣跟逮住理了一樣,伏在吳祈寧懷裏幾乎是撒潑打滾地哭:“小寧,吳姐姐,你不知道……我哪兒受過這麽大委屈啊……我這麽盡心盡力地給他安排手術……伺候他住院……他……他還有這個閑心……那個瑞典小狐貍精兒手術前三天來的,倆人一見面兒就黏糊一塊兒了,同著我嘰裏咕嚕地說英語,我也聽不明白……他們就是誠心背著我啊……一天到晚嘀嘀咕咕,病房門都鎖的嚴嚴實實的……能辦出來什麽好事兒……背人無好事,好事不背人!吳姐姐你不知道……那瑞典小狐媚子翹屁股長腿,一看就不是正經人……不是我咒她,當人小三的不得好死……”

吳祈寧一口氣噎住,半天沒說出話來。

盛欣身後,劉熙嘴型補充:“小欣是留日的,英語不靈……”

李文蔚白眼兒都翻出新高度了,嘴裏嘟嘟囔囔:“誰是人家正牌女朋友啊,誰是小三兒啊,你跟著兒哭的這個來勁……”

盛川到底跟盛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,偷偷地牽了牽李文蔚的衣角,小聲地喊了一句:“阿姨不要說我小姑姑吧……”

李文蔚“切”了一聲:“你們盛家人各個是奇葩。”

盛川很受傷地垂下了手。

吳祈寧尷尬地舔了舔嘴唇:“所以,他們就這麽去瑞典了?”

盛欣點頭,哭得鼻子都腫了:“說是去瑞典了,說來不及了。我一攔著他就跟我急眼,他們倆做完手術急忙忙就跑了。瑞典小賤人接他出院,都沒跟我打招呼,你說,你說,他們倆是不是心裏有鬼……我就不信了……我這麽多年對他好……他都不兜搭我……這小妖精來了才幾天啊……他就變心了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吳祈寧張了張嘴,又閉上了。

她有點兒茫然地拿出來手機,撥通了穆駿的電話。

對方傳來標準女音: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。

明明是系統回覆,冷不丁聽見個女的出聲兒,吳祈寧還是潛意識一激靈。

一陣小風兒吹過來,略帶點兒幹爽的涼意。

盛極則衰,強極則辱,眼看著那麽火紅毒辣的夏天也是有點兒接近尾聲的強弩之末了。

吳祈寧依稀記得,穆駿說:“立秋了就回來了。”

她有點兒恍惚:公司一窮二白就要揭不開鍋了,盛年不見了,穆駿也不見了。什麽意思?提溜起褲子不認人了?你不認我也就算了,你們家買賣你也不要了?

這瑞典姑娘是妖精啊還是海倫啊……

盛欣還哭:“這瑞典小妖精出車入轎,穿的可好呢,聽說家裏是開大買賣的……”

李文蔚冷一聲:“宜家啊……”

這回輪到吳祈寧翻白眼了。

劉熙擰了李文蔚一把:“你別胡扯。”

甩了甩頭,吳祈寧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,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地推開了盛欣,她拽了拽自己給揉的皺巴巴的襯衫,決定回屋再洗把臉。

劉熙知機,趕緊給盛欣也擰了個手巾板兒擦臉,小聲埋怨她:“我的姑奶奶,人家正經娘娘還沒一哭二鬧呢,您這伺候人大丫頭又哭又鬧的合適嗎?”

盛欣吸溜著鼻涕:“嫂子,可是我委屈啊。我伺候他這麽長時間,他扭屁股跟人跑了我能不委屈啊?養條狗還搖搖尾巴呢?這可好,白眼兒狼啊。”

李文蔚搖頭不信:“要說這日本這地方是邪性,我師哥在家清心寡欲那麽多年了,做個手術就獸性大發了?這是哪個醫院啊?康覆效果不要太好啊。”

盛欣恨恨地說:“那日本大夫也不是好東西,抽屜裏有A=====V,我都看見了。別是輸了他的血,穆駿哥也變色魔了吧……”

這一早上起來亂的啊,沒眼眶子攔著李文蔚眼珠子都快翻出去了,她心說:昨天還念叨師哥你可別出軌,今天您就給我來個顏色看看。我也是,想起來一出成一出兒。

眼看吳祈寧滿面冬風,李文蔚也不敢說什麽,臊眉耷眼出去給買了早點回來。李大姑娘本想買四人份就好,想想盛川小小年紀,居然也學會了顧家護短,著實可恨,本來想裝作將他落下。轉念一想,念他年幼初犯,還是給他帶了份他最愛吃的培根面包。

拎著盛川的早點,李文蔚深深地為自己的純潔善良感動了一道兒:你說你還上哪兒找我這麽好的人去?又能幹,又專業,還這麽有眼力見兒……

正高興著,眼前一道黑影兒,攔住了她的去路,有個高大的男子捂住了李文蔚的嘴,把她拽到了小胡同裏。

李文蔚嚇得手腳亂蹬,嘴裏“唔唔”地:“我有艾滋病,你拐了我也賣不了……の……白……你幹嘛啊……”她看見熟人了,放下心事,腳下使勁兒,一下子踹了白少爺一個趔趄。

白少爺“嗷”地一聲抱住腳腕子直蹦:“你你你……你是真有艾滋病還是假有艾滋病啊……你療程裏有鐵人三項是怎麽的……”

李文蔚論起來油條就要砸白少爺一臉:“半個月沒見,你是來寒顫我的是吧?”

白少爺手疾眼快:“我哪敢寒顫您啊,我的祖宗。哦,女神,女神,女神……最近我們家出了點兒事兒,我這不是怕給你們添麻煩麽?”

李文蔚瞪大了眼:“什麽事兒啊?哎,你沒事兒吧。”

白少爺一嘬牙花子:“還不是我們家老爺子那沒出息的毛病,那個姘的事兒有人捅出去了……我今天來,是想見見你,讓你給小寧提個醒兒……”

李文蔚忽閃著一雙大眼睛,看著白少爺。白少爺認真地朝她點點頭,伏在她耳邊嘀咕了起來。李文蔚直皺眉頭。

最煩動腦子的李文蔚唉聲嘆氣地提著早點往回走,白少爺這次來的迅捷去的快,抽走了那根打到他臉上的油條就開車走了。李文蔚看著白少爺的背影,不由得心裏動了一動,要說這人,也算仗義……嗨,我這胡琢磨什麽呢……

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她放慢了腳步,李文蔚看見盛川背著小書包坐在門口,偷偷地抹眼淚兒呢。她長長嘆了口氣,心說:我的祖宗。你們盛家人沒有一個好對付的。

想了想,她走過去,把培根漢堡遞給了盛川,還有一包薯片。

盛川吸了吸鼻子,有點兒害臊地小聲說:“謝謝阿姨。”

李文蔚摸了摸盛川的腦袋,苦笑一聲:“不客氣。”

這一頓早點吃的一屋子人寂寂無聲。

當家人吳祈寧同學梳洗完畢,妝容整肅,但是面無表情。

主家心煩,這氣壓就低了,一屋子人,包括委屈得跟秦香蓮有一比的盛欣,都大氣不敢出的不言聲兒,碟子碗都不敢有動靜兒,宮裏慈禧吃飯怎麽安靜這兒就有怎麽安靜。

李文蔚偷眼看著吳祈寧,吳祈寧一臉的波瀾不興。

這個表情比較恐怖,你看盛欣那樣兒一進門哭了半斤鼻涕紙的不嚇人,吳祈寧這路面無表情的,看著更像暴怒的大BOSS憋大招。

吃完了飯,吳祈寧擦擦嘴,說:“咱上班兒去吧。”

盛欣都瘋了:“你男朋友跟瑞典人跑了,你還有心思出門上班兒。”

吳祈寧揉了揉太陽穴,很通情達理地跟盛欣解釋:“他是不是跟瑞典人私奔了,這事兒我還得問問他,穆駿對我來說,目前只是失聯了而已。那馬航還得撈一撈呢,這事兒我怎麽也得跟本主兒對質一下兒不是?當面鑼對面鼓,他要說休了我,我再下堂求去不晚。萬裏有一,不是這麽回事兒,人回來了,買賣黃了,這日子也是沒法兒過了,而且是連累那麽多員工的日子一塊兒沒法過了,你說呢……”

盛欣楞了半晌,怏怏地哼了一聲:“您心真寬。”

吳祈寧拍了拍她的手:“你先回去吧。我們今天已經晚了。”

盛欣愕然:“回哪兒?”

吳祈寧說:“你們家啊……”

盛欣怒了:“我這風塵仆仆的回來,還打算跟你建立最廣泛反小三統一戰線,打跑外國侵略者呢。你怎麽這麽無動於衷啊?還要打發我走?”

吳祈寧眨眨眼,安慰地拍拍盛欣白皙的手:“那什麽……同志啊,你先回去……聽我消息……”

一早兒不順,到了公司也不順。財務室的大奶奶程月娥跟吳祈寧說:“吳總,你看看,咱賬上也就這麽多錢了,除了銀行委扣的養老保險和稅,再沒進項,咱工資可都要不夠了。”

吳祈寧揉了揉腦門子:“這樣吧,把工人工資和幹部工資分開給我看看,如果可以,先把一線生產工人的給了。辦公室,對不起大夥兒,我晚兩天發。”

程月娥皺了皺眉頭:“晚多久呢?吳總,要是大夥兒這麽問我,我可怎麽說啊?”

吳祈寧知道,程月娥這是借著別人的嘴問自己心裏的話。

她說:“你還不知道?什麽時候祁連制藥把貨款給了,什麽時候咱工資就夠發了。”

程月娥眉頭皺個川字紋出來:“業務部小張說話死眉揚眼的,那什麽時候祁連制藥的貨款能給呢?”

吳祈寧閉著眼想一想:“我去問問吧……”

然後她就真去了。

祁連制藥,風光依舊。

高大的門牌,敞亮的廠房,骨子裏偷出來一股央企的高大上,寬敞的院子裏:斯巴魯、奔馳、奧迪齊刷刷地停了好幾排,太陽底下威風凜凜,鋥明瓦亮。

聽說她是靈周科技的,門衛攔著不讓進,說:“領導說了,要債的得預約才能見。”

吳祈寧就直接拜見的李工,說是解決技術問題。

門衛才含含糊糊地放她進來。

再次開車進入這個熟悉的院子,白花花地太陽照到她的車廂裏,吳祈寧忽然覺得仿佛就是那年大雨之後,仿佛身邊就坐著一個熟睡的穆駿,他喃喃自語:盛顏……

吳祈寧扁扁嘴角,如果早死能讓人這麽念念不忘的,怎麽她就沒有這個福氣呢?人家李文蔚都有個盼頭兒不是麽……

李工依舊是精神矍鑠的樣子,知道吳祈寧是來要債的,還是很平和地接待了她。當然了,這事兒不歸李工管,事不關己,是可以高高掛起的。

李工這次把吳祈寧直接拉進了自己辦公室,大門上拴二門落鎖,左右看看四外無人。吳祈寧心裏居然有三分好笑,心說您要潛規則我是怎麽的?

李工人是很正派的。他給吳祈寧沏了碗茶,認真地跟吳祈寧說:“小吳啊,我跟你說,你最近先別來提賬款的事兒了……”

吳祈寧一口茶要噴出來了:“為什麽?”

李工長嘆一聲:“書記雙規了,賬上的錢,交代不清楚。頂崗的集團公司經理就怕出事兒,把總公司賬給封了,只許入,不許出。不騙你,我們這工資都幾個月沒給了。”說到這兒,李工壓低了聲音:“前兩天討薪的外包民工來要工資,生是讓保安給打出去了,這幫老鄉上勞動局去告,都不給立案呢。下一步我們就是要排查上下游企業,你這會兒往上撞,你不是找死嗎?我可是為了你好,小姑娘。”

吳祈寧瞪大了眼:“這不給錢還要查上游企業,這憑什麽啊?”

李工大模大樣地說:“我們是國企就是這個規矩麽。再說了,你慌什麽啊?不就是欠了你一兩個百萬麽,李工給你打個包票,國家黃不了,這筆賬就黃不了,你回去等著就是了,年輕人,不要這麽沈不住氣麽……”

吳祈寧都要哭了:“那是,國家黃不了,這賬就黃不了,可是沒個還款期限我們公司就黃了啊。我們哪耗得起啊……我們員工的工資都要發不出去了。”

李工把臉一沈:“誰沒困難啊,克服克服麽,我的工資也三個月沒發了。我不是也過得好好的?讓大家等一等,艱苦奮鬥幾個月麽。國企暫時欠你們的錢,就是國家暫時欠你們的錢,這是國家的利益所在,國家的利益在小也是大的,私人的利益再大也是小事。你們年輕人不能一點兒覺悟都沒有啊。為國家擔負點兒債務,這也是公民的義務和光榮啊。你回去就跟大家這麽說,我看工人同志們會理解的。”

吳祈寧張了半天嘴,才說出話來:“李工,這都哪兒對哪兒啊,我們的工人可都是指著工資吃飯還房貸的工薪族,我們工人通情達理能理解,那扣房貸的銀行能理解嗎?賣米賣面的超市能理解嗎?孩子學校能理解嗎?當初采購和同事白紙黑字的蓋著你們大印呢,咱怎麽說不算就不算了呢。咱市場經濟都這麽多年了,咱得講理了是不是。還有法律嗎?還有王法嗎?”

說到這兒,李工就有點兒不樂意了:“小吳啊,我可是為你著想,別和我們擰,你擰不過我們。現在我們正查賬查得如火如荼的,真把你們單挑出來審核,你們也受不了不是……市場經濟的事兒,我也知道一些……你們和我們采購部門的同志就一點兒毛病沒有?我是不信……說王法,說法律,你先想想你自己,是不是那麽幹凈……孩子,你是明白人,咱就不把話說透了……”

吳祈寧那天啊,就跟知道讓李甲拋棄了的杜十娘一樣:只覺得頭澆涼水懷抱著冰。

吳祈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祁連制藥大院兒,坐在車裏,她心裏五味雜陳地想:“也許我當初就不應該搶下來這個客戶,上趕著不是買賣,一廂情願難成姻緣……”

我是不是打起根兒就錯了,所以今天才這麽狼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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